【此文为虚构】

文|黄四群

凌晨2时，手机铃声一顿聒噪，拍死的蚊子吵活了。

“律师吧?”

“……哦！”

“我想咨询一下。”

“……什么事？”

“我问你咯！我在老家已经结婚，现在在外面已经找了一个女人，……原来的我不想要了。我想重新结婚，你认为可以吗?”

“你认为可以吗？！”

“我认为我可以啊！”
“你认为可以，就可以了！”

于是，按下挂键，拉黑这个号码。

俄顷，浙江温州一个号码继续聒噪起来。将手机调成振动，它振动了45秒。片刻，同样的号码继续振动。不行，得调成静音。上午，日出东山，阳光铺天盖地，温度陡升，身体濡湿，焐热了睡神。定睛一看，手机里一个重叠的号码后显示“6”字。

呃？！有这号人，拉黑……

浣洗后，一个北京的号码打来。

“律师，你怎么这样？”

“哪样？”

“向你咨询点问题，你怎么如此不近人情？”

“与你有何人情？”

“你一个国家公务员，给老百姓解决点问题怎么了？”

“我不是国家公务员，国家没给我发过工资。”

“你唬鬼！”

“即使国家没有给你发工资，你也享受了国家的福利。”

“我享受了国家什么福利？”

“国家给你们提供了平台，让你做律师，你就要给老百姓做点事。”

“我需要做什么事？”

“给我解答……”

“国家没有让我给你解答。”

“这是你们律师的义务！”

“我没有这样的义务。”

“那其他的律师为什么能提供咨询呢？”

“你可以找其他的律师。”

“我就要找你！”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还不错。”

“不错就必须给你解答？”

“嗯！”

“我已经跟你说了，‘你认为是对的你可以去做’”

“我认为是我认为的，不然要律师做什么？”

“我不想多说了，请别浪费我的时间。本来我的咨询就是收费的，我要挂电话了。”

“你可以挂，你挂了我还会找你的……”

叽里呱啦间，坚决地按下了挂键。

一天内，上海、河北、安徽、湖北、新疆、青海的电话统统来了，一概不接。一个湖南的电话怕误事，试着拨云见天，谁知阴魂不散，于是将此所有电话拉黑，以此解脱。

次日，继续……他妈的，他是开电话公司的吗？这么多电话号码，到处都有。

又次日，依然……

又又次日，……疯了！彻底疯了！还有人性吗？世道还有天理吗？……

时间是味慢性毒药，让人在生活琐碎中忘记疼痛的锐利，忘记天高地厚。

某日，一个自称来自海南的女子来要律所咨询。到达约定时间，一女一男前后进入办公室，他们扫视一周，不时回头观望。他们在内勤的指引下入座。班台前，女子正襟危坐，男子则倚在沙发上吧嗒着香烟，乜斜着。女子开了口。

“律师，你好！”

“你好！”

“我想离婚。”

“哦！”

“我老公多年来没有生育……”

“……”
“医院检查说他精子质量不行，我们也进行了尝试……”

“哦，你因为这个想跟他离婚。”

“他是上门女婿！”她接着说，“他不能生育，做什么上门女婿！”

“这是你的意见吗？”

“是我们全家的意思。”

“你现在遇到的问题是什么？”

“他不肯离。他说多年为我们家付出了太多，他不能净身出户。”

“这也能理解！”

“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共同财产。房子、车子都是我父母婚前为我们置备的，他没出一分钱资。结婚的所有支出，都是我们家的。”

“你跟他相处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就是一个榆木脑袋，平时一个石磙压不出一个屁……”

“那人很老实啊！”

“老实管个屁用，赚不到钱，没用的人。”

“……他不是上门女婿吗！”

“上门女婿搞不大女人的肚子，也是空的!”

“我现在已经有孩子了，有几个月了……”呵呵……她的目光飘向了旁边。

“……我要马上离婚，这也是我家的一致意见。”

“……那你只能满足对方的要求，到民政局去。”

“上法院呢？”

“上法院走程序，要费时间。”

“时间多长？”

“大半年。”

“大半年，我肚子会……”

“那你只能满足对方的要求了。”

“上法院可以不用满足对方的要求吗？”

“不行。你房子、车子也是你父母赠与给你们的，他也占份呐！”

“找你们，可以不用给钱给他吗？”

“不行！”

“那你们律师有什么用？！”她提高了讲话音量。
“律师也不能违背法律规定。”

“哦哈……律师他妈的骗钱，什么事也解决不了，还要收费……”她说的唾沫横飞，激情四昂。她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材料抡过来。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出所有的力气来扑打，来挠搔。

内勤听到声响，跑过来，打开门。他们像老鼠般逃窜了……报警了也没用。律师的脸颊和颈脖留下猩红的一片。

过了月余，又一个海南的电话再次响起，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中音清清爽爽地说：

“怎么样？”

“……”

“还记得我不……别着急挂电话，我只是想问候一下你。”

“不需要！”

“还是要问候你。毕竟我老婆剜了你，她那个爪子锋利得很，我是尝试过的，哈哈……”

“上次，沙发上斜靠着的就是你吧！”

“是的，我还是享受了你的咨询！”

“没事，给你咨询没有关系。你恶意骚扰、重婚就有关系了，你说的正录着呢，公安会找上门的！”

说完。手机那头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