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人：管理员    发布时间：2023-01-12 18:04

文|黄四群律师

“这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这是电影《我不是药神》里的一句经典台词，也是癌症病人生活状态的写照。艺术来源于生活。电影是根据湖南益阳地区办理的一起销售假药案为原型改编的演绎作品，讲述主人翁见到慢粒白血病患者吃不起高价进口药，亏本购买国外的仿制药卖给患者而身陷囹圄的故事。电影悯人的意味浓厚，兼有巨大的警示意义。如今，一发生给“癌症病人”提供药品的类似案件，当事人就容易被人被冠上“药神”的称谓，我们来瞟瞟此案，看看当事人是否够得上这个称谓。

2022年12月29日，安徽省马鞍山市花山区人民法院对秦才东私自研制“组合物”给癌症患者使用，吸引癌症患者缴纳“互助金”，作出一审判决，法院判决秦才东犯生产假药罪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数罪合并，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宣告缓刑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五万元。

法院查明，2017年以来，秦才东在无医药相关经历、从业经历及药品生产、经营资质的情况下，使用工业级甲酸钠、工业级草酸、食用级醋酸及饲料级亚硒酸钠，用自来水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后，生产出一款名为“博狮组合物”的产品。秦才东以牛津博士身份接受患者及家属咨询，并通过微信、美篇等形式宣扬自己配制的组合物可以杀灭各种癌细胞。另一被告人根据秦才东的安排，用他提供的配方分别在马鞍山市、六安市的仓库、公寓卫生间内配制该组合物，配制工具为塑料大桶及塑料水瓢。配制好的“博狮组合物”封装在简易塑料瓶内，共有编号为1号、2号、3号的三种药水，为掩人耳目，邮寄至外地的药水外包装贴有“卸妆水”标识。与此同时，秦才东在未经有关部门依法批准的情况下，以免费提供“博狮组合物”为诱饵，通过口口相传，吸引患者缴纳“互助金”。患者如需使用该组合物，需与秦才东签订“互助金借款”协议。由患者向秦才东交纳几千元至数万元不等的“互助金”。他负责免费提供“博狮组合物”给患者服用。协议还规定，满足约定条件后，秦才东将收取的“互助金”返还。截至案发，他共向全国各地800余人非法吸收资金1055.73万元，已返还资金643.95万元。2022年3月16日，马鞍山市场监管局认定前述“博狮组合物”为假药。

法院认为，秦才东生产假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1056.73万元，数额巨大，构成生产假药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秦才东声称研制“博狮组合物”的出发点是预防癌症，家人先服用过，对一些病友有帮助。对于互助金，是通过借款筹集研究所需的经费，当时只是用于周转，会归还给病人。

这是笔者在网上搜罗的案件内容，从中可以一窥全貌，但就是这样一起曲直可见的案件，当事人却被冠以“药神”的称号。让人十分不解。看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这个药到底有没有效？人家好歹是牛津博士，如果没效，那些病人会每人动辄几千、数万，筹资一千万给他，会有这么傻？我们先来看看他生产、销售此“物”的过程。如前所述，秦才东把几种化学物质（含工业用）用自来水调配，安排他人在卫生间内利用塑料大桶、塑料水瓢进行调配，制成三种型号的药水，邮往外地时贴上“卸妆水”的标识，对外声称可以杀灭各种癌细胞。这一顿操作，让人觉得无比熟悉，怎么看都像制假贩子的路数。让笔者产生疑问是，上述几种化学物质是否是药品原料，可否用自来水来调配？在卫生间调配是否符合卫生标准？三种药水的疗效有何不同？调配时难道不需要称量（笔者猜想卫生间应该没什么计量工具），仅凭经验操作？几种化学物质用水一兑，就直接饮用，就可以杀死癌细胞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笔者作为一名律师，深知规则的重要性，规则是为保护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制定，药品制售更是如此，理应得到遵守。《药品管理法》对药品的生产、销售有一系列规范，包括许可制度、审评制度，拿几样化学物质一兑就可以上市，这不是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我们再来看看秦才东生产、销售“博狮组合物”的初衷，秦自称出发点是为了预防癌症，但从他接受患者及家属咨询，结合其制造工艺和宣传手段，没有任何私心，难有说服力。其自称家人先服用过，药物对一些病友有帮助，能杀灭各种癌细胞。这句话前半段我们无从判断真假，但是结合后半段的说词，虚假的成分极大。国家虽然鼓励研究和创制新药，但也需结合临床实践而来，而不是自己鼓捣，想当然。国家在“假药”的认定中，之前有两个判断标准，即“科学成分上的假”和“法理、流程上的假”，强调两者等同。《药品管理法》修改后，主要强调前者。“成分假”不存在异议，如果药物连主成分都不含，那毫无疑问是假药。秦才东研发的“博狮组合物”经当地监管部门检验，是假药，说明此“物”不符合国家药品标准，没有任何效用。

我们再来看看《我不是药神》，电影里主人翁购买的药品是印度厂家仿制的高端治癌药，只是未经国家许可进口而被法律拟制为假药（规定现已删除），但药品本身含有效成分，是真药，有疗效（现实中也是如此，电影里处罚的不是购买行为，而是进口销售的行为）。本案秦才东在无医药相关学历、从业经历及药品生产、经营资质的情况下生产前述组合物，组合物经专家组论证，足以严重危害人体健康。从而我们可以得知秦生产的“药品”是十足的“假药”。其生产、销售“博狮组合物”时间长，大规模收取患者“互助金”，以备生产更多的假药供患者服用，具有相当的社会危害性。

现法院两罪并罚，判处他缓刑，笔者认为是巨大的仁慈。又有人说，某些癌症病人没有其他有效的治疗手段，可能都要死了，他这么做也是一番好事，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患者交钱来购药。我们看到，秦才东制药的出发点是为了预防癌症，说明其面对的人群可能是健康的，不是那种病入膏肓的患者。有效，现在看来仅仅是患者的心理作用，现实情况是，秦才东利用微信、美篇进行宣传，人多不排除是他利用自己牛津博士的身份、患者的无知和病急乱投医的心理推广而来。

综上所述，结合秦才东的生产、销售药品的手段，药物的性质，制药的初衷和面对的人群，与《我不是药神》的情境及主人物天差地别，无论如何他都配不上“药神”的称谓。